石砫女土司秦良玉族属管见

秦良玉，字贞素，四川忠州人（今属重庆忠县），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民族女英雄，唯一在中国正史中有传的女将军，文武兼长，仪度娴雅，平夷、抗清、剿贼，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十劳九勋，崇祯皇帝平台召对亲自为其赋诗四首。南明封为忠贞侯、太子太保、四川招讨使，满门忠烈，威震华夷，名动天下。其夫为石砫宣抚土司马千乘，后来被明朝大太监邱乘云残酷迫害致死，按土司家法，千乘子幼，秦良玉代领夫职，为石砫女土司。

关于秦良玉之族属，历来众说纷纭，有汉族说、有土家族说、有苗族说。《明史》秦良玉本传中只说她是忠州人，未交待其家世和族属。按明代所传《忠州秦氏家乘》所载，秦良玉的祖先秦安司是湖北人，元末因避红巾徐寿辉之乱入蜀，居黔南绍庆路（治今彭水），袭万户侯职，葬利川县（今湖北利川市）……子二，国龙、国宝，国龙安司公长子，袭万户侯，为唐崖土司，次子国宝就是秦良玉的直系祖先。自明初以来，秦良玉家族就分散在湖北咸丰、四川黔江、彭水、石砫、忠县、丰都等处居住。

《忠州秦氏家乘》载：“吾祖国宝居彭水县计义乡，后因设所守御，调拨计义乡改为栅山里（今属黔江），授守御千户”。秦良玉的直系祖先秦国宝在元末应该担任的是黔江栅（册）山土千户，而不是元朝正规军系统中的守御千户。因为清咸丰元年《黔江县志》载：“黔江自宋、元以来半没于夷，为龚、胡、秦、向四土豪所据。龚据水寨，胡据峡口，秦据册山，向据后坝”。以此观之，结合《忠州秦氏家乘》所记，秦良玉的祖先至迟在元末已经武力占据黔江之册山，而且在当时还被视为少数民族夷人。洪武五年，明朝将领赵士英率部进占黔江，“赶蛮夺业”，镇压龚、胡、秦、向四土豪势力，秦良玉的祖先应该是在这个情况下，才于洪武七年迁徙于忠、丰之间附籍的。《忠州秦氏家乘》将此委婉记载为：“洪武七年，其子良与弟恭以地僻山险、民夷俗陋不堪奠居，相与徙于忠、丰之间而附籍焉”。

《忠州秦氏家乘》中所载，秦良玉的祖先秦国龙为元末世袭万户侯、唐崖土司，严格来说实际上是元末“唐崖安抚司副使”，明初改封“唐崖长官司副使”，所以《忠州秦氏家乘》中称其为唐崖土司也不算错。1975年8月，湖北省咸丰县在修建活龙乡卫生院时，曾出土了一方铜质“唐崖长官司秦关克印”，此印应该就是秦良玉先世所遗留。唐崖长官司副使治所原在明初的施州卫大田（今咸丰县高乐山镇），永乐二年，秦国龙的后人秦义安从大田迁转回原籍活龙坪，被称为“活龙坪土司”。

而考诸元末明初的“唐崖安抚司副使”、“唐崖长官司副使”或“活龙坪土司”秦氏，其先本出自元代西坪军民土知府秦氏家族，他们与明代宣德三年以后改设的湖北咸丰西坪蛮夷长官司是同一个家族的不同分支，秦良玉家族应该是元代西坪土知府秦氏后裔中庶出的旁支，所以后来迁到外地。西坪土知府秦氏在《明宣宗实录》中被明确称为“酋蛮”，即“蛮酋”之意。西坪蛮夷长官司土司秦万方的后裔后来可能绝嗣，由同宗秦国龙、秦义安的后人替袭，这一支秦氏就双官二印，兼祧了西坪蛮夷长官司（在唐崖长官本司仍为副使），改隶金峒安抚土司管辖，后来一直到清朝雍正十三年改土归流时的西坪蛮夷长官司土司就都是秦国龙的后裔了。

综上所述，秦良玉家族本出自元代湖北咸丰西坪军民土知府秦氏，是其后裔庶出的旁支，元末可能受到徐寿辉部红巾军的压力，迁入毗邻的四川黔江地区来发展，并在当地形成武力割据和世袭统治局面。但根据清咸丰元年《黔江县志》的记载来看，秦良玉家族进入黔江的历史也有可能更早，只是其后人在明代修谱时伪托为红巾之乱入蜀。明初洪武五年，明朝将领赵士英在黔江“赶蛮夺业”，秦良玉的祖上可能才失去土职和在当地的世袭统治权，迁往忠州附籍。秦良玉的祖先明朝初年在黔江应该和明军发生过冲突，甚至打过仗，后人在修谱时自然不便明言这段历史。在封建等级婚姻制度下，秦良玉后来之所以能够嫁给石砫宣抚土司马千乘为妻，可能也是因为秦家本身也是土司的孑遗。过去的土司为了维护所谓血统的高贵，以维持其统治的合法性，是很注重等级内婚的，一般不会与其它等级的人通婚，现在的人不大了解这些历史。

众所周知，1957年以前中国是没有土家这个民族的。自明朝中后期以来，他们中大部分人虽然仍是由土官在统治，但实际上都已经汉化的差不多了，周边少数民族也往往将他们视同为汉人，居住在忠县的秦良玉家族更是与汉族无异。所以在1957年以前，将秦良玉认定为汉族是毫无问题的。在1957年以后，中国新搞出了一个土家族，如果从秦良玉家族的历史根源来看，说成是土家族亦无不可。但如果说成是苗族，就于史无据了。现在所能够追溯到的秦良玉的最早的祖先，元代湖北咸丰县的西坪军民土知府秦氏，明显不是苗族，他们的历史发展和演变轨迹只能归入土家族。土家族是古代巴人和楚人、濮人混血的后裔，后来又混入了不少汉族血统。而古代巴人、楚人、濮人本身就是南方汉族的重要来源，将他们与后来汉族混血的后裔又单独识别为一个土家族，其实是无此必要的。不过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了。

毛奇龄的《蛮司合志》、谈迁的《枣林杂俎》、朱彝尊《诗话野纪》，都说秦良玉有男妾数十人，并自拟山阴公主。秦良玉有这样的生活作风也不足为怪，她毕竟是统帅三军征战沙场的女将军，“胡虏饥餐誓不辞，饮得鲜血带胭脂”，又是生活在边地“亲死不丁忧，杀人不请旨”的女土司，自然不能用内地书香门第汉族女子的标准来要求她。

石柱擎天一女豪，提兵绝域事征辽。

同名愧杀当时左，只解屠名意气骄。